我养了一只名叫团子的金毛犬，它是我十二岁生日时从宠物店抱回来的。记得那天阳光斜斜地照在玻璃柜上，我踮着脚尖把脸贴在温热的铁丝网上，隔着雾蒙蒙的水汽，看见一团金灿灿的毛球正在啃咬牵引绳。店员笑着说："这孩子特别粘人，你带它回家准能当宝贝。"

团子刚到家时只有巴掌大，毛色像融化的蜂蜜般透亮。它总爱用湿漉漉的鼻子蹭我的手，把我的校服领口都染上了淡淡的奶香味。三个月后它已经能准确理解"坐下""握手"的指令，有次我举着肉骨头在客厅转圈，它竟在教我的小表妹玩"接球"游戏，笨拙地叼着玩具飞盘来回穿梭，把刚学会走路的小女孩逗得咯咯直笑。

真正让我读懂它的忠诚是在那个暴雨夜。当时我发高烧躺在沙发上，迷迷糊糊听见急促的爪子叩击声。透过虚弱的视线，看见浑身湿透的团子正用前爪扒拉着门缝，后腿却像钉子般钉在地板上。它把整张脸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，用鼻尖轻轻触碰我的额头，直到保安来开锁时，它还在用爪子扒拉门把手，把雨滴和泪水一起甩在门框上。

最难忘的是去年冬天它生病的那段日子。兽医说它误食了塑料袋，导致肠胃严重水肿。我每天凌晨三点爬起来给它喂药，把苦味的中药混在羊奶里，团子就着我的手指慢慢舔食。它总把脑袋枕在我膝盖上，用温热的呼吸焐热我冻僵的手指。有次我打喷嚏打得太厉害，它突然跳起来用鼻子顶我的额头，惊恐地呜咽着，把刚喝下去的药全吐在我手背上。

今年春天团子被确诊为癌症，那天它第一次没有迎接我放学回家。我蹲在空荡荡的狗窝前，发现它故意把最爱的磨牙棒藏在窝角，爪垫上还沾着没来得及清理的泥巴。最后的那个周末，我在它耳边轻轻哼唱《月亮代表我的心》，它把头埋进我掌心，尾巴在阳光下划出半圆的弧度。兽医说它临终前一直在用余光观察我，直到体温彻底停止波动。

现在我的书桌上摆着团子的照片，它歪着头看我的样子像在等什么。每当阴雨绵绵的傍晚，我总能听见熟悉的爪子叩击声，那是团子穿越时空的呼唤。它教会我生命有始有终，但真挚的情感永远会找到归处。窗台上那盆它最爱的薄荷草又长出新芽，在春风里轻轻摇晃，仿佛在诉说那些被毛茸茸的尾巴温暖过的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