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的生活总是重复着同样的轨迹,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般机械运转。早上六点四十五分,闹钟的电子音准时划破寂静,红色数字在黑暗中闪烁。我翻身按掉闹钟,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看了整整五分钟,直到太阳从东边升起,把裂纹的阴影拉得老长。
厨房里飘来白粥的香气,母亲正在煮第七锅当天的第一顿饭。她总说白粥养胃,可我早已对米粒在砂锅里咕嘟咕嘟的声音感到厌倦。餐桌上的咸菜缸结着厚厚的白色霉斑,像某种古老文字的残片。父亲在阳台给绿萝浇水,水珠顺着叶片滑落时,我数到第三十七滴才意识到自己又在发呆。
数学练习册摊开在书桌上,第三十七页的几何题已经做了三遍。圆规在纸上画出的弧线总是不够圆,铅笔尖戳破纸张的次数累计到二十二次时,我决定把整本练习册撕下来扔进垃圾桶。数学老师上周说我的解题思路有创意,可我连"创意"这个词是什么意思都记不清了。
下午的体育课变成惯例的慢跑,操场上的塑胶跑道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。班主任举着喇叭喊"跑慢点别摔跤"的次数比上周增加了三倍,这让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偷偷练习绕口令。跑完三圈后,我坐在看台角落的台阶上,看云朵从教学楼顶掠过,像被风吹散的棉花糖。
放学后去图书馆借书,管理员阿姨的假牙又掉了一次。她用长满茧子的手指把《安徒生童话》递给我时,书脊上"1987年版"的烫金字已经模糊不清。我翻开泛黄的书页,发现第214页的插画被老鼠啃出了两个小洞,洞口处还残留着干涸的咖啡渍。
回家路上经过小卖部,玻璃柜台里的棒棒糖已经卖光了。老板娘用红色塑料袋装着两包辣条递给我,塑料袋在风中晃动时,我闻到了和上周一样的过期方便面味道。路过公园长椅时,看见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在喂流浪猫,她妈妈举着手机拍照的样子,和上周六在超市结账时一模一样。
晚上八点开始写作业,台灯的光圈把草稿纸照得发亮。英语单词表背到第二十八个单词时,发现"Wednesday"和"Monday"的拼写完全相同,这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重复书写。物理课本上的电路图越来越密集,像某种神秘符号的集合,我尝试用圆规描摹时,笔尖突然断裂在第三根导线处。
十点三刻,母亲端来盛着炒青菜的瓷盘。她总说青菜要炒够五分钟才能入味,可我数到第五分钟时,青菜已经变成深绿色。父亲在电视前看球赛,解说员的声音忽远忽近,像被风吹散的无线电波。我数到第九个广告时段时,发现所有广告词都和上周重复了,连"买一送一"的提示音都完全相同。
凌晨两点,我爬起来给绿萝浇水。叶片上凝结的水珠在月光下闪烁,像无数细小的星星。突然想起去年夏天在游乐场买的棉花糖,当时觉得它像云朵一样柔软,现在看来却像团发硬的棉花。凌晨三点,闹钟再次响起,这次我决定不按掉,而是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数到天亮。
这就是我的无聊生活,或许这就是大多数人的日常。每天重复着相同的时间表,相同的动作,相同的感受。就像被困在透明玻璃罐里的蜜蜂,看着窗外的风景在眼前飞快掠过,却永远无法触碰外面的世界。或许无聊才是生活的本质,我们都在机械的轨迹中寻找着某种存在感,哪怕这种存在感只是某个瞬间在数学题答案上画出的对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