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次难忘的作文

发布日期:2025-11-30         作者:作文小课堂

教室里飘着粉笔灰的阳光总是斜斜地照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。那天语文老师布置完作文作业后,我望着窗外梧桐树缝隙漏下的光斑,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认真写过作文了。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开一团墨迹,就像我此刻纷乱的心思,在回忆与现实的交界处反复撕扯。

那是初二暑假的午后,表姐把正在写作业的我拽进了社区活动室。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作响,活动室墙上贴着"青少年写作大赛"的海报,红底金字被阳光晒得发烫。表姐是市作协的会员,她把报名表推到我面前时,我注意到表格边缘已经卷起毛边,像极了被时间揉皱的旧信笺。

"就当是给暑假充个电。"表姐往我手里塞了盒冰镇酸梅汤,玻璃瓶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。我低头看着报名表上"自命题"三个字,突然想起上周路过图书馆时,看见玻璃橱窗里陈列着《城南旧事》《草房子》这些书,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标本在风中轻颤。笔尖在"童年记忆"几个字上重重划了道横线,墨水在宣纸上晕染开,像极了童年时在雨天踩水坑留下的脚印。

真正开始动笔是在立秋后的第一个周末。我搬来曾祖父留下的雕花木桌,桌上摆着泛黄的《汪曾祺散文集》,书页间夹着几片干枯的桂花。当写到曾祖父教我写毛笔字的场景时,钢笔突然在"横如千里阵云"的批注旁洇出墨团,恰巧落在"云"字的竖钩上,像极了他握着我的手腕在宣纸上写出的那道遒劲的笔画。窗外的蝉鸣忽然变得清晰,我仿佛又看见八岁那年的夏夜,他戴着老花镜,在台灯下用朱砂笔圈出我作业本上的错别字,红墨水在"云"字旁边画了个滑稽的笑脸。

真正让作文脱胎换骨的转折发生在投稿截止前三天。我在图书馆古籍部翻到本民国时期的《儿童文学》,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剪报,上面登着二十年前某位小作者用甲骨文写的《我的老师》。当我用放大镜凑近细看时,突然发现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里藏着细小的金粉,阳光穿透玻璃窗照在纸页上,金粉在光束中像萤火虫般闪烁。这个发现让我想起去年参观博物馆时,讲解员说过甲骨文是刻在龟甲兽骨上的文字,那些深深浅浅的沟壑里,或许还封存着三千年前的呼吸。

投稿那天下着微雨,我撑着伞站在邮筒前,看着信封上"XX市青少年文学创作基地"的字样被雨水洇湿。转身时看见路边的梧桐叶在风中翻卷,每一片叶子都像展开的信纸,上面用不同的字体写着看不懂的句子。忽然想起曾祖父临终前教我写的最后一个字——"永",那撇像屋檐下垂落的雨滴,捺如远山绵延的轮廓,在宣纸上晕开的水痕里,藏着他对我的期许。

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,我在图书馆古籍部找到了那本《儿童文学》。翻开内页,发现夹着张新的剪报,上面登着我的作文,标题是《甲骨文里的童年》。照片里我站在老图书馆前,手里捧着本线装书,阳光穿过雕花窗棂,在我发梢跳跃成细碎的金粉。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标本上,用毛笔小楷写着一行小字:"横如千里阵云,竖似万岁枯藤。"

此刻我合上书,窗外的梧桐叶正在秋风中沙沙作响。钢笔在作文本上沙沙流动,写下最后一个句号时,忽然明白那些在时光里沉淀的文字,终将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化作穿透岁月的光。就像曾祖父教我的那首《笔阵图》,每个字里都藏着山河岁月,每个标点都封存着星河滚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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