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个春日的早晨，阳光像蜂蜜一样涂抹在小区的青石板上。我蹲在楼下花坛边，看着隔壁班的小林骑着亮黄色自行车从身边掠过，车铃叮叮当当地响成一片。车轮碾过地面的沙沙声里，我忽然觉得喉咙发紧——那辆自行车是我上个月生日时爸爸答应我的礼物。

"小夏，要不要来试试我的新车？"小林单脚支地转过来，车把上还沾着晨露。我慌忙把书包往石凳上一搁，书包带子勾住了小林的裤脚，他疼得倒退两步，撞翻了路边的垃圾桶。歪歪斜斜的塑料瓶滚到我脚边，我弯腰去捡时，看见小林正蹲在地上帮邻居王奶奶扶正被撞歪的月季花。

爸爸把自行车推到我面前时，车铃已经换成了清脆的银铃。我学着小林的样子跨上车座，膝盖刚碰到踏板，车就歪歪扭扭地朝路沿冲去。爸爸伸手要扶，我慌忙抓住车座："我自己能行！"可车轮刚转半圈，我就像只被雨打湿的蝴蝶，连人带车栽进路边的草坪里。

膝盖火辣辣地疼，草屑粘在发烫的皮肤上。我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，听见远处传来上课铃声。爸爸蹲下来时，我看见他手背上还留着给王奶奶捶背时被竹枝划破的伤口。他摸了摸我结痂的膝盖："还记得你学走路时摔了多少次吗？"

那天下午，我躲在车棚里偷偷练习。车把被磨得发烫，手心全是汗，可每次转动踏板，车头总会突然转向。妈妈端着冰镇西瓜经过时，看见我满手泥巴还在扶车把，笑着往我书包里塞了瓶红领巾汽水："喝点东西补充体力。"

第七天清晨，我蹲在单元楼前的梧桐树下。树影在水泥地上织出斑驳的网，我数着树干上的裂纹练习平衡。忽然，车轮不再打滑，风从耳畔呼啸而过，我看见爸爸站在三楼阳台朝我挥手。他身后晾衣绳上的白衬衫在晨风里飘扬，像一面小旗。

当我能独自骑过整条梧桐大道时，小林已经能绕着小区转三圈了。有次我们在儿童乐园相遇，他故意从斜坡冲下来，车轮擦着我掠过，溅起的水花沾湿了我的运动裤。我笑着追上去，听见身后传来他带笑的喊声："小心前面有积水！"

那天傍晚，我们推着自行车去小区喷泉边。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小林突然说："你知道吗？上周我学滑板摔断了两根肋骨。"我惊讶地瞪大眼睛，他挠挠头："但爸爸说，痛过才记得怎么飞起来。"

现在我的自行车后座绑着爸爸新买的遮阳伞，伞骨上还挂着去年夏天在海洋馆捡的贝壳。每当车轮碾过开满蒲公英的马路，我总会想起那个躺在草丛里的下午，想起爸爸手心的温度，想起每个摔倒的瞬间里，都有人默默扶正了歪斜的世界。